你不必再试了，医生，真的

我实在想不起我是什么了

住址？我住在哪儿呢？等一等

哎，我好象记得了，我住在

那些衣服里，我儿子的衣服，别人的

儿子的衣服，很多呢，我每次都洗

请你等一下，我的儿子哭了，唉，

这个孩子，四岁以后，他爸爸

就在墙上看他长大。晾着的

那些衣服，我住在里面；但是

那些火来赶我们出去。啊，不是

不是的，我住在后面，对

他们住在前面，我不敢出去，因为

那个女人要勒死我，用她的眼光，

丝带一般。她的声音，筑起

冷冷，一道墙，隔开我，还有

我的儿子。但是那些火要来了

他们是不讲理的。我的邻居一面走

一面大声地叫我跑；医生，你快点来

帮我拿一些东西，那个皮箱，那个

暖水壶，对了，那个；还有这边

这个锅，快点呀，医生，来不及了

那些火是屋主派来的，一定是的

我已经欠了很久的租，必须结束，所有的

哀求，我的屋主这样认为

我要抱我的儿子，他在哭，可是

哎，我记错了，那个不是

我的儿子，他不够高，嘻，

他要帮我晾衣服呢，医生

可是，我洗了一桶衣服，转过身

他就高过我了。他一面晾衣服

一面说他可以飞了。夹紧一点，那件

飞了，要赔别人的。不过，我没有

看见他怎么飞；他只是走进

那道门，玻璃做的，然后

就寄很多定期的希望给我。大叔

你再看看，他还要说些什么，麻烦你

我不识字，大叔，啊不，医生；拜托你

不要再问我了，我记不清楚，太模糊

那道门很厚，冷气有那么冷，他走过来

他终于回来的，我知道。因为，那个女人

不回来，她的皮肤敏感

我的房间里，细菌在举行博览会

我的孙女们那样说。可爱的，我儿子的

女儿们，从不让我碰她们

干净的手。所以，我知道，医生

他终于来了。我的儿子，是他

我的亲戚和邻居都说是他，来了

他们急盼的眼光把他拉出来，真是他啊

他，还有他带回来的礼物，外国牌的

我的媳妇和孙女们。好冷啊，

那些冷气。谢谢你，医生，现在好多了

如果你是我的儿子。如果

我有儿子就好了。但是我没有

住址，我住在哪儿呢？有人在敲门

医生，你怎么不去开门呢？有的

我听到，一定是他，他终于来了

从小，他就很懂事，我的儿子

他走过来，把那件晾干的衣服递给我

走过来，让我把希望紧紧抱在怀里

现在，医生，你看，他走过来

他说，他说她说，家里太小，下周末

要送我去那儿，充满温情的，那个

老人的家。可是，医生，不是的，

那不是我的家，他们搞错了；但是

他们要来赶我，像那些火，所以

我出去找我的儿子，他不见了

然后，我就忘了我住在哪儿了。

我是什么呢？让我想想，咦，

我想起我的名字，我叫做

垃圾。对了，垃圾，没用的。我听到

我的名字，飘出，从那双温柔而甜蜜的

唇。我想起了，我记得我是谁了，可是

我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医生。